「怎麼才回來?」淮震亭威嚴的面容帶着焦急。
這麼晚才回來,可千萬別是委屈了寶貝女兒。
「你妹妹呢?你妹妹接到了嗎?」主母榮音也急着往後瞧。
「妹妹沒事,路上我耽擱了。」二哥淮南別的片語未提,只說怪自己。
「父親,母親。」寧棠下了馬車,規矩行禮,周周正正。
「好孩子,快起來。」榮音的聲音帶着顫抖,忙輕拭眼角,「我可算是找到你了,我的心肝。」
「你母親天天念叨你,如今一家子……總算是團圓了。」父親淮震亭說著也哽咽了。
「快讓娘抱抱你,我的女兒呀,」榮音再也忍不住兩行熱淚,「這些年你過得好嗎?」
「我挺好的。」寧棠點點頭。
「那就好,那就好。」榮音握着寧棠的手往裡走,「這裡風冷,快進屋裡。」
淮震亭看着女兒的背影,一身尋常衣褲,本聽說寧家也算是個富戶,怎麼女兒穿的卻是如此?連一件好衣裳都沒有?
那吃住呢?怕是更……
女兒啊,你到底是受了多少苦難啊。
他鼻子一酸,這孩子明明是在強撐着不讓他們夫婦二人擔心。
「管家,你趕緊派人……」他朝身後的管家低聲言語着。
寧棠被榮音拉着手進了府門,眼前便又是轎子。
上了轎子又走了一會兒,一路上雖然是夜裡,可府里的燈卻照得處處光明,處處一步一景,園林奢華又構思巧妙絕倫。
這就是寧家人口中的窮苦人家?寧家還沒有這裡一個小院落大。
下轎子走進中院里,更是處處名貴的字畫古董擺件。
寧棠看向廳西案桌上擺着的掐絲琺琅纏枝蓮紋香爐,那顯然是一個古董,按照寧棠的了解,這香爐價值得千萬籌錢,可它就那麼隨意的擺在桌子上,和其他的擺件一樣。
只是……
寧棠暗暗將中指和拇指扣起,便瞬間感知,這東西雕工精妙絕倫年代久遠,可上面的東西卻帶着一縷不安魂魄。
「棠兒喜歡這個香爐?」淮震亭見狀十分高興。
「父親可否將這個香爐給我賞玩兩日?」
兩天,足夠將那縷可憐的魂魄安息了,寧棠想着。
「一家人不用那麼見外,這香爐就送你房間里,還有那個,那個,那個也不錯,都給你送過去。」
管家上前把淮震亭指的另外幾個都給小廝吩咐送去,唯獨這個掐絲琺琅纏枝蓮紋香爐卻猶豫了。
這香爐是前些日子,老爺畫了天價拍回來的古董,綿綿小姐愛不釋手,讓擺在這裡的,如今卻給了眼前這個身穿粗布衣裳的姑娘……
這姑娘哪裡懂得欣賞呀?放她房間里,那不是浪費糟蹋嘛。
「對了,明兒讓管家帶你去庫房,隨你挑,只要你喜歡。」
淮震亭話音剛落,管家的手又抖了三抖。
「棠兒,來坐,別拘着,這些飯菜也不知道合不合 你胃口。」
主母榮音說著,旁邊的嬤嬤魚貫而入,手中的盤子一個個放下,不一會兒整個桌子都滿了。
「快嘗嘗,有沒有你喜歡的,不喜歡的話讓她們再換下一桌。」榮音滿是溫柔地說著。
「父親母親等我到這麼晚,一定也餓了,還有哥哥,一路上也沒有吃飯,一起吃吧。」
「哎哎,好,咱們一家子吃個團圓飯,」榮音再次哽咽。
「好日子可別哭了。」淮震亭拍拍妻子的肩膀說著,卻也紅了眼。
榮音忍不住又抽噎起來,「好孩子,這些年委屈了你,娘親不是故意丟了你的。當初……」
嘆了一口氣,榮音接着道:
「當年我和府里的一位女管事都有孕在身,生產當日一場大火讓府里大亂,我可憐那女管事孤苦無依在柴房生產,便叫她來房裡,可後來火勢不可控了,大家忙着逃命,慌亂中卻只剩下了一個孩子,那女管事也不知所蹤。」
「原來如此。」寧棠點點頭,想來原身也能安心了,她的親生父母並沒有拋棄她,「那個孩子呢?」
「她最近去遊學了,過些日子就回來了,你就把她當個姐妹,可好?」
「都行。你們定。」寧棠無所謂地點了點頭。
音容眼中一熱,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,可這事情卻讓她又受委屈了,一定要好好補償她。
飯後,寧棠被引着回了自己的房間。
與其說房間,不過說是院子,比當初寧家整個還要大。
這是一個單獨的院落,正門入了兩邊有假山池沼和柳林,三進的院落處處精緻,每個房間都滿是奢侈,正廳一座三四米長的稀有大珊瑚映着月光美輪美奐。
「你母親說珊瑚養顏,現在城裡很是時興在桌子上擺個珊瑚擺件,你喜歡嗎?」淮震亭忙着問道。
寧棠嘴角一抽,這哪裡是珊瑚擺件?這簡直是珊瑚祖宗!
見寧棠猶豫,「不喜歡?哎呀我就說應該放那個招財進寶的大玉雕,棠兒你放心,明兒為父就給你買回來……」
「不用了爹爹,這個就很好。」寧棠趕緊擺擺手。
「好了,咱們走吧,讓棠兒好好休息。」榮音臨走又使勁抱了抱寧棠,「好孩子,你能回來可太好了,我太歡喜了。」
送走了父母,房間里的蠟燭明明滅滅晃動不安,寧棠看了一眼桌上擺着的那個香爐。
「別吵,等我明天吃上靈榮,身體養好就渡你。」
燭光瞬間亮堂起來。
*
第二日,醉仙樓門口。
「哎呀別著急下馬車!外面肯定好多顯貴人家呢,快讓我看看你這打扮妥不妥當。」
寧家主母將寧嬌嬌前前後後打量個遍,又將她頭上的金釵金簪周正好,這才讓寧嬌嬌下馬車,又將自己脖頸上帶着的東海珍珠項鏈擺正。
接着寧家老爺也下了馬車,一家三人行頭嶄新齊整,一看就是鉚足了勁。
「明陽大師好不容易來一次,雖然昨兒的宴請咱們沒能參見,但是今天的詩畫茶會咱們這是託了好幾圈的關係才擠進來……」
主母口中話不斷,「你可要緊記住討他歡心,以他的威望,只要誇你的畫一句,看以後誰還敢說你不懂琴棋書畫!」
「娘親放心,聽說今日頭彩是靈榮,我若是得了,就獻給娘親。」寧嬌嬌挽着胳膊,撒嬌說道。
「真是好孩子,」寧家主母滿意地拍拍寧嬌嬌的手,「就是你這個眼睛……怎麼都第二日了還是看着腫,罷了,一會兒你記得瞪大眼睛。」
「是。」
該死的寧棠!寧嬌嬌心中生悶氣,要不是她,自己昨天也不會哭,這眼睛也不會一直腫着。
「嬌嬌,你看,那不是你沈家哥哥嘛,快,快去打招呼,反正你們婚約在身。」
「哎呀母親……」寧嬌嬌臉一紅,卻也是迎了上去。
「你家姐姐呢?這種書畫交流宴請她最喜歡了,怎麼不見她?」沈子明看向寧嬌嬌的身後。
「姐姐她……」
「沈家哥兒,你還不知道吧?我家那養不熟的白眼狼,找了親生父母就跑了,好狠的心呢,一點也不像我們嬌嬌,心地善良又孝順。」寧家主母滿是欣賞地看着「准女婿」。
「你!你怎麼在這裡?」只聽寧家老爺驚呼。